散步城市
看不見與看得見的城市
移民與城市文化的變遷
廣慈博愛園區即將轉變成為社會住宅,這塊基地,背後累積了許多台北城市發展的變化與故事,我們透過文獻挖掘來了解,也從腳底行旅來感知。
消失的農業地景遺緒
文史工作者謝重申老師介紹到『整個台北東區靠山腳邊,在過去都是埤塘,在前清時期,在廣慈博愛園區和四獸山之間,從東新庄仔陂到蝴蝶陂之間,都是埤塘,整個永春陂就有五十多公頃之廣』,從永春捷運站穿梭過的商辦與社區街區,從前清時代直到戰後1970 年代為止,都是一大片的稻田,前清時期的漢民屯墾,使這一帶成為台北城郊農業區之一,日治時期,埤塘因為泥沙淤積,便縮小乾涸,永春陂僅剩十來公頃。灌溉水源不足,所以才開始把基隆河支線和瑠公圳灌溉系統連起來拉到這裡,過去的埤塘現也已填平為瑠公國中了,這些已然消失的農業地景,只留在地圖文獻以及謝先生的兒時記憶裡了。
戰後的城市擴張,在1967-68 年七零年代,短短的幾年之間,這一帶完全轉變成密密麻麻的四五層高公寓住宅區,直到抵到盆邊的山區為止。也快速的淹沒了過去的各種城市與景觀的歷史痕跡,成為一片典型步登公寓的台北城市地景。埤塘稻田與水圳,加速的消失了。
這裏的街道巷弄,大多狹窄彎曲,古早時期是四獸山的溪流水道,後來變成瑠公圳的灌溉支線,在平地蜿蜒流淌,農家傍著水圳起厝,當近郊農業在城市成長中弱化消失,水圳填起,山溪水排入地下水溝,兩旁農舍變成公寓,水路轉為道路,早晨黃昏成為巷弄裡的市場。社宅南面的福德街,是過去最東段的瑠公圳五分埔支線,過去的水流,未來都成為車流人流,在地面與地下交匯。山上可同時眺望四獸山、101 高塔、信義計畫區、聳立的社宅高樓、以及周遭連綿密布的布登公寓群落,這片已然老舊充滿頂樓鐵皮違建增建和水塔的特殊台灣城市景象和天際線,未來也將隨著都更,沒入歷史,演化出不同的城市地景。
信仰守護生活滋養文化
山徑處處可見依山壁或依公寓違建搭乘的各類公廟,這也是台灣在地民俗信仰與生命力強盛的一種象徵,各種宮廟信仰也是前清漢人移民農業文化的遺緒之一。
各地區都發展了一套自己的中心信仰,每年遶境錫口十三庄的天上聖母、隨著北上人口被從雲林請至成衣商圈的五年千歲、每年正月十五會在中陂庄繞境的保儀大夫,四獸山邊的玉皇大帝及瑤池金母,更是地方重要信仰中心,奉天宮的華麗雕飾,標誌著台灣上一波的經濟蓬勃發展,每年農曆正月初九天公生日的盛大慶典,延續著守護家園的民眾心聲。
城市綠廊的盎然生機
社宅四週的步道,異常寬闊開放,充滿綠蔭,樹冠光影婆娑,樹幹上滿佈蕨類與苔蘚地衣,這在台北各處,反而少見,通常要到了山區,才能看到這樣複層共生的生態。但是這裡社區裡隨意幾棵路樹,都是這樣充滿豐富生機。附近校園和各個鄰里公園,也是充滿豐盈綠意。
謝重申老師表示,台北東區靠近四獸山和南港山系,雨季時,常常因為山勢攔截濕氣,是台北最先下雨的地區,所以樹幹上的地衣苔蘚長得不錯,四獸山上的生態更加豐富。過去廣慈博愛園區裡長年長滿樹木雜草,也堆滿雜物垃圾,令人望之生畏,現在已經看到園區裡樹木經過整理,光影婆娑,施工圍籬旁伸出的綠蔭,總是有社區居民閒坐納涼,對於園區完工充滿了期待盼望。
東區郊山生態圈
四獸山及南港山的形成原因相似,皆是源於台北斷層滑動,再受雨水沖刷成山溝,最後形成各個山的山頭。高度不高,山上步道系統彼此相連。常被誤認為楓樹的烏桕,美麗葉姿的白匏子,藤本植物菊花木,以及原生於龜山島的蒲葵都是常見的台灣原生植物。豔麗的南美朱槿和大花曼陀羅。寬腹螳螂、五色鳥等等生物,也在旅途上成為伴侶。
台灣低海拔蕨類也是四獸山上重要的生態類群。姬書袋蕨跟台灣金狗毛蕨都是代表性蕨類,金狗毛蕨喜歡乾燥環境,早期農業社會中習慣使用它莖上的絨毛止血或製作成造型盆景。此外,還有耐旱的觀音座蓮、長有假根的伸根卷柏,以及海南實蕨。美麗的相思樹和樟樹,是過去的採煤跟煉樟產業的要角。
移生態保育是世代接力要做的要事
舊稱中強公園的象山公園曾是三張犁靶場,承載了五、六年級生高中時代的軍訓回憶。過去資源經濟拮据的年代,孩童常在靶場撿拾子彈殼,換取零用錢買冰棒吃。
談到永春陂濕地公園,謝老師提到,濕地保護和在地貓頭鷹領角鴞復育的困難,濕地生態保育以及居民休憩要求之間,仍舊存在著需要磨合的空間,荒野學會管理濕地公園多年,嘗試讓地方人士多參與接手,距離能夠完全扶植地方自治之前,尚有一段距離,都會綠色生態環境的保育推廣,雖不容易,但卻是不能不試著努力的一件重要的事。
未來社宅本身就是一個生活公園,周遭也有許多小型鄰里公園串連,園裡六百多株老樹加上新加入的植栽,是一個新生態的展開,公共藝術的長期經營,串連附近的種種綠色資源,期待能使社宅本身成為綠色生活的HUB,可以驕傲的傳之後代的綠色城市。
城市邊緣的嫌惡設施
廣慈博愛園區在1968 年設立,代表了政治因素對於城市邊緣地區的移民影響。社區文史工作者陳奕峰先生介紹到,從虎林街到松山工農一帶,在日治時期是收容精神病患的「總督府養神院」。位於五分埔372 番地上的精神療養機構,被當時的臺北人稱作「肖病院」。
包括「廣慈博愛園區」在內,過去實在有不少「嫌惡設施」集中於此,除了養神院,虎林街上還有種豬實驗場,因此出現「五分埔要吃痟,肖病院兼豬哥寮」及「五分埔的人有夠衰洨,有瘋人院還有豬哥寮」等等在地俗諺。而今傳統觀念改變,大家也開始理解「社福機構」的概念,少有人再提起這些歧視性質的俗諺了。
政策移民與文化生活的影響
從地圖文獻裡可以看出,除了前清時期的閩粵移民,在日治時期,便開始因為鐵路建設而設置的台北機廠東宿舍,帶來城市的工作職業的第一波移民。日治末期至民國60年代以前,外地移入的人口都屬於「政策性移民」,包含養神院、臺北機廠東宿舍、富臺新村、警察宿舍等。
富台新村的建置,是為了安置陸續從北越遷回的國軍。戰後,從越南富臺島撤退了大批軍人,連同家眷共約3 萬多人,因為人口眾多,政府便在臺北、中壢、臺中、臺南、臺東五地分別建造富臺新村,用來安置這最後一批撤退來臺的人口。
直到1985 年,富臺新村因住屋老舊而改建成國宅,成為現在的富臺新城,除了原本的榮民外,也有建國高架拆遷戶加入。富臺新城內從原本400 多戶眷村居民,慢慢減半至200 多戶,現在幾乎沒有多少原住戶。
移民市場與飲食文化
虎林市場最南端,兩側張開著一朵朵紅藍帆布遮陽棚,底下各式攤商小販,將蔬果籃整齊並排。市場在城郊農業的發展,也是移民慢慢進駐後帶來的影響。
「政策移民」造就了虎林市場型態,由於居民多為榮民、警察、鐵路局員工等軍公教人員,收入不高,因此攤販於黃昏時分在虎林街上販賣早市沒賣完的食物,漸漸的形成虎林街黃昏市場,又俗稱「垃圾市」。廣慈博愛社區附近有許多市場,有些甚至是從前清或日治時便已形成。
經濟移民與新住民
台灣在二十世紀的六七十年代開始,經歷經濟的蓬勃發展,鄉村移民湧至城市尋找工作契機。五分埔商圈的發展起源,是中南部成衣代工的勞工移居至台北,落腳於五分埔一帶,開始了使用零布加工製衣與批發中心的新興產業,從現代的眼光來看,其實是一波新創產業的萌發。日星商場,過去便是成衣商圈的後勤補給站,後期因為整體教育水平提高,勞動人口變少,近年轉型進口更易暢銷的成衣商店街,而日星商場也就跟著没落了。
近年來,居住人口多了一股新移民的特色,包括了外籍新娘以及照護需求的外勞,另外也有年輕人選擇來城市邊緣房價較為低廉的地方落腳,這個社區是生活的地方,因此生活機能相當活潑。一日之間的節奏較緊湊熱鬧的時段,是在早上人們出外工作,以及下班後回流進社區的生活能量。
經帶動新舊循環的大街廓
未來廣慈博愛社宅設立後,將遷入逾一千五百戶,以及信義區公所與亞洲最大社福中心,將從四面八方帶來非常大的影響,這也是一種政府介入以公共政策導引的政策移民,未來對於社區在地商業服務業,以及社區關係以及生活文化,勢必產生新的觸媒影響。
未來廣慈博愛社宅設立後,將遷入逾一千五百戶,以及信義區公所與亞洲最大社福中心,將從四面八方帶來非常大的影在台北城市內工作居住,公共系統的完備,使得各種移動更加便捷,未來社宅南側直接有兩處捷運出入口,公車、UBIKE等交通系統也讓在社區的行動和遊走極為便利。社宅四週步道寬廣,左側巷道撥出一個車道作為步行與腳踏車專用道,未來也可串聯附近濕地公園的腳踏車休閒步道,整個社區是一個非常便於散步遊憩休閒的流動城市。